十人系列第一期：老年人的副业秘密，为儿女广积财富

“十人系列”第一期，我们聊了购房。来到第二期，我们将眼神投向努力搞副业的当代人。

搞副业，从来不是独属于年轻人的集体行为。后疫情时代，动荡的环境骨折人们对工作、对未来的期盼，年轻人梦想用副业创造收入奇迹，中年人畅想用副业实现阶层跨越，老年人只想用副业为儿女广积粮库。人人都想在不稳定的职场之外找寻新的依托，新的收入来源。

归根结底，钱能为生活创造出更多可能。我们和十位搞副业的人聊了聊她们的心路历程，以下是她们的自述。

文 | 祁佳妮 黎佳佳

编辑 | 金匝

运营 | 月弥

陈宇，32岁，公务员

“为了多挣3千块，我同时打四份工”

十多年前，我上过学院的一堂创业课。老师向我们提问，信息不对称可以做哪些？

我当时心想，该不会是拿来挣钱吧？这也太俗了。没想到答案真的是挣钱，更没想到的是，十多年后我做的所有副业，挣的都是信息不对称的钱。

2016年，我还在上海一家国企下班，每天5点半上班，最开始，我用下班后的时间学英文，但单纯的学习很像自我欺瞒，没有真正的产出，从那时起，我就想，不如用空闲时间搞钱，实际一些。

做副业须要灵感，赶上知识付费元年，很多平台推出付费音频节目，年度会员一两百一年，我就买一个会员，听了后整理那些内容，再用19.9元的价钱盗卖出去，靠走量赚钱。来买的人好多啊，我每晚晚上坐班车下班，都在忙着接待顾客。

2017年，我考上了潮汕地区的公务员，在乡镇做文秘，月薪6千。除了稳定，工资真的不多，公务员只能提供一种保底的生活。大家都是想多赚钱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更高的收入意味着更好的生活，对吧？

去年3月，宝宝出生后，经济压力大了点，我开始在淘宝上卖所有能卖的东西。其实也是赚信息差，我去找供货商，低买高卖，卖数据线、养生杯、案板，只要有价差都能卖。截至目前，我在淘宝的营业额有16万，但刨去成本，可能只赚到了几万块。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当初结业进了大厂，像我弟一样，一年拿几十万，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而不是每晚想着同时打四份工，只为多挣那三千块钱。

这时我又发觉了一类人的新需求，录音转写。有人复习听课会录音，记者专访会录音，学生不想上课只想看文字稿，也会录音——那我来给转写录音行不行？

我似乎在做一个产品，发现需求，然后找到商业模式。我用自己的方法弄到了讯飞的会员，具体如何操作不能说，但找我转写录音，1小时只要1块钱。后来讯飞修复了技术漏洞，我的成本也涨了，现在价钱涨到1小时3块，几年出来，还是积累了五千多位顾客。做这个，我有点像在网上卖煎饼果子，长一些的音频，收费贵一点，是一个豪华版的煎饼果子，如果只有一小时，就是那个很普通的煎饼果子了。

除了公务员的收入，目前我手头在做的三份副业加上去，一个月能多挣三四千块。我儿子时常加班，我似乎上班时间早，但平常都是一边抱着手机回顾客消息一边陪女儿，周末也要带女儿，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唯一的娱乐就是瞧瞧小说了吧。

个人的时间是变少了，但我也多了一些存在感，一些价值感：你们以比较低的价钱，享受到一样的服务，而我，既能帮到人，又能赚到钱，这是一个多赢，我喜欢这些觉得。而且，万一有天真的在体制内待业了如何办？我会去思索那些潜在的风险，提前去做一些打算，有副业的技能在，至少多一条路。

▲ 陈宇的淘宝工作台。图 / 受访者提供

黄怡，36岁，全职母亲

“即便在陪诊行业，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女性”

无论是做全职母亲还是做陪诊师，其实都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去年四月，我所在的私募公司忽然倒闭，投研团队就地解散，收入从稳定的每个月1万两千元弄成了0元。

这对我的严打很大。刚被裁员那几个月，我很不乐意出门，除了接送小孩念书，我不想跟人聊天，也不想见人。从学院毕业后，我按部就班地去公司下班，结婚生娃，一直是一种主流的选择，当我被困在主流体系里如此长时间，突然有三天脱离了这些生活，落差感很大。

我休息一段时间后就开始四处投简历，一心要工作。好不容易有了反馈，上班时间又不合适。比如要值晚班，没法照料孩子，我只能推了offer。

还有一些笔试，HR会直接问我，大儿子八岁了，什么时候生头胎呢？你是广州人，怎么可能不生头胎？又或则是，问我几点接送小孩，担心我无法全身心投入工作。挺挫败的，做了父亲以后再找工作，面临的偏见会更多。

直到今年年末，陪诊师这个新职业频繁出现在新闻里，我儿子的一个同学也想开发陪诊软件，我就很碰巧地加入了进来，成为了一名陪诊师，也在管理陪诊平台。

这两个多月我接了8单，许多人会下单268元的半天陪诊服务，我作为陪诊师能拿80%的工资，一共挣了两千块钱。挣的不多，所以只能作为副业，当主业是养不活自己的。

但我当然很推荐像我一样的全职母亲去做陪诊副业。目前陪诊平台有70名陪诊师，40%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青女性，全职母亲可能也很适宜这个工作，因为它的成本低，有空的时侯就接单，还能兼具家庭。

更重要的是，全职母亲更能体贴、关心顾客。我以前服务过一个刚退职的姐姐，她是典型的“候鸟奶奶”，老伴留在老家照料90岁的母亲，她来上海帮母亲带小孩，自己在那边人生地不熟，也很孤单。

阿姨有天早起时忽然呕吐，想吐，她母亲很害怕，就下单了半天陪诊服务。我从急诊大厅接到这个叔叔时，能觉得她有些抑郁倾向，不愿说话，一直在搓揉自己的拇指关节。直到我去帮她排队做CT检测，她才开始信任我，愿意对我敞开心扉——其实她很希望儿子能带自己来诊所。

这可能是我的一些私欲吧。比起年青女性陪诊师，全职母亲显然更悉心，也更容易获得顾客的信任。我想要为像我一样的全职母亲去做一点点事情，比如多派一些订单给他们。对于家庭收入原本就不稳定的女人来说，如果很恐惧，很想要为家里出一点力，可以来试试这份副业。

▲ 黄怡做陪诊师时拍的诊所一角。图 / 受访者提供

梁晓曦，31岁，电商产品研制

“主业时薪30.5元，副业时薪150元”

我是个比较爱财的人，财富能带来安全感。学生时代，我就有做各类副业搞钱的尝试：自制数码宝贝的盲盒卡片，写玄幻小说，倒卖诺基亚手机，也卖过游戏的武器和帐号……现在我的副业是做旅行试玩，以及接广告文案。

折腾这么多副业，和我妈妈之前做生意破产有关。虽然她们可能认为，即使破产，也没有物质上怠慢过我，但对我来说，那样的成长过程里，心理上总有一种匮乏感，我并不快乐。我能记得的一个场景是：我家喝水的椅子上，永远有一层灰白色的油，当我用指甲盖划开，就会闪过两条白边，再过一会，痕迹就又会消失。为了生存，父母几乎没时间打理，也不会在乎那些生活细节。

所以，我挣钱的意识很重，而我所有副业都和我自身经历相关。我学院学的是医护专业，但因为我本身患有脑炎，频繁通宵会让我昏厥的几率特别高。想象一下，如果给你看病的大夫倒在你面前昏厥僵硬、口吐白沫，你害不担心？那时就想着，要不改行算了。

后来，我在盗卖游戏帐号时认识了一个家庭条件很好的网友，聊到他想带患有白血病的女儿出去玩，这个病有一些帕金森的病症，出门在外可能会有各类突发状况，他挺苦恼和担心的。我很理解，所以我们聊了好多出游须要注意的细节，作为谢谢，他给我发了2000元的酬劳，后来，我就开始接这些行程试玩的单子了。

当然，我的大多数顾客，都是身体或精神上有严重病症的儿子或奶奶，我既是患者，也是以前的大夫，能给出一些合适的建议。我不参与她们癌症的医治，也不需要随同，只是在她们旅行之前帮她们做好规划，规避一些风险。

比如，我们成年人正常吃饭可以憋尿4 个小时左右，但是肝病病人可能憋不到 1 个小时，有时大笑都会漏尿，所以我会建议她们带上纸尿裤。我会提早去她们的旅行路线上踩点，考察好那里人少，不会认为难堪，哪里有公厕，可以换纸尿裤，每个公厕间隔的路程是多久等等。一般都是中产阶级的家庭，才乐意花这份钱去做这件事。

这个试玩的方案，可以给那些特殊人群带来更好的生活体验，但也很有限。因为好多时侯没办法做到尽善尽美，我作为一个患者，知道她们很有可能忽然就站不上去，很多家庭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带儿子下来，所以我会给自己比较大的压力，希望方案能更完美一点。但是旅行哪有完美？尤其对于患者家属来说，他们很可能跟患者没有常年生活过，让保姆、护工照料，或者干脆就是仍然搬去诊所，出游的话，他们自己应付不了好多情况，所以一定会带来一些争吵和不满。这份工作甚少会得到他人的认可，而且我认为我做得还是不够好，在这样的负面情绪里，我就没办法频繁地接这些活。

后来，我到现今这家公司下班，做产品相关的工作，所以也开始做产品推广文案。一般一条短文案我五六分钟能写完，一天可以写20条，上班间隙就做完了，平均每个月能有两三千的收入，这样两个副业加上去，目前每月能有七八千左右。

我的主业性价比不高，公司单休，平均出来时薪也就30.5元，而我副业的时薪基本在100-150元之间，效率高的时侯能够做到180元，算出来，我是靠副业付了房屋首付的。

其实之前我还没有把副业这个事情看的很重要，但这几年，我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店铺关掉、公司倒闭。以前我觉得，如果我没钱了，大不了出去搬砖，但疫情让我晓得，原来出苦力干活的机会可能也会没有。

主业的公司假如业绩不好，可能就给你降薪，甚至把你裁掉，但是副业这个东西，是干一份就挣一份的钱，别人也不在意你身体怎么，是不是昼伏夜出，也不需要复杂的人际相处，你只要按量把活做完就行了，而且你能离开工作地的限制，面向的是全省所有有需求的人。

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太稳定，主业大多都有显著的上升天花板，而这个天花板大多不是靠努力才能突破的，所以我宁可主业的薪水不用太高，而把更多时间花在副业上。

▲ 梁晓曦撰写的产品文案拔草软文。图 / 受访者提供

坤儿，25岁，文案写手

“副业变主业后，我不快乐了”

我做副业的缘由很简单，就是对主业不满，对现况不满。

我在济南一家广告公司做新媒体营运，月薪5千。在小公司，运营人员虽然很像新时代的流水线工人，没有抒发自我的空间，还要写推文，做公众号排版，负责拍摄和剪辑，一个人争当几个人用。

我在这做了五年，一直想离职，想找机会离开这儿。

很碰巧地，我在招聘软件找到了一个美妆编辑的兼职。公司在上海，我只用线上供稿，稿费800元起步，相当于在二线城市赚一线城市的钱。

这比我之前做的副业来钱快多了。我曾经给OPPO手机写屏保文字，一两段鱼汤文学，每单40元。就是在拿时间和劳动力换取一点点微薄收入，我很快就不接单了。

美妆算是我的兴趣。大学时我就在网上写美妆文章，所以这份新副业上手很快。我算了一下，一周供稿两篇，每篇文章800元，一个月出来能挣六千多，比主业薪资高，还轻松。

有了这份胆气，我去年七月主动辞职，终于舍弃了这份讨人厌的工作。

但当我把副业当作主业以后，也会有新问题出现。不是每个月都有固定稿件分配给我写的，稳定的时侯每月写8篇，但不稳定的时侯，公司只分给了我3篇。其实也是在打零工，而且我还得自己交每月1000块的医保和新农合。

前段时间我开始经营小红书，也是想把变现模式抓到自己手里。起号还不错，我写一篇关于易梦玲发型剖析的贴子，评论非常多，不停刷新99条新消息。后来有人在评论区吵上去，我就把贴子设为私密了。

可能我还是没有博流量的大肾脏吧。在社交平台，永远得把制造恐惧置于第一位，你能够吸到粉，但我不太喜欢这样做。

写美妆文案的工作我也想渐渐放弃掉了，未来似乎可以去超市看个柜台，一边坐班一边做点线上副业。有一份稳定的主业收入，做副业就会更有安全感。

▲ 副业风潮下，成都的后备箱集市。图 / 视觉中国

雪莲，30岁，国企职工

“凭着做副业挣的钱，我买下了一套间”

我对钱的心态很简单，就是“只进不出”。

去年一年，我的总开支是三万元，有一万六七都花在了家里面。因为我在河南老家下班，家里人吃的蔬菜、牛奶，用的燃气费、电费，都是我凑钱，毕竟仍然住家里嘛。每个月用在自己头上的钱，可能只有几百块。

疫情前，每年年终我都会有一万多元的奖金，这两年奖金也没了，只有死薪水。光靠我每个月两千六的薪水，根本覆盖不了这种总额，大多还是我做代购挣的钱。

2018年，那会我还有消费欲，喜欢买护肤品，但国外专柜和旗舰店太贵，我就开始自己海淘。在品牌的海外官网、亚马逊和梅西百货那些地方下单，只须要办一张双币信用卡，还送好多积分和小样。为了凑单满减，我会一次性买好多件护肤品，用不完的就在淘宝出掉。买的人多了，我专门开了新微信号，正式做了代购。

当我在各大平台积累的积分越来越多，他们赠送的小样也越来越大方。丝芙兰每单附送三个香氛小样，我都囤出来，后来光是卖香氛小样都净赚两千块。

疫情过后，化妆品和护肤品价钱跳水严重，代购一下不好做了。雅诗兰黛小棕瓶精华、悦木之源菌菇水和倩碧黄油，这三款往年最好卖的产品，最近国外免税店价钱比代购更低，还有正品保障。我很久不敢进这种货，怕砸手里。

▲ 雪莲做代购时，雅诗兰黛小棕瓶曾是最好卖的产品。图 / 受访者提供

前几年起火的兰芝420色唇膏正装，刘雯大姐姐色，现在卖10块钱都没人买。我提早进了好多Nars四色修容，结果预判错误，色号没火上去，现在还囤在家里。

做代购后，我对美妆护肤品的订购欲反倒变低了，没有新鲜感了。可能也是由于成长了，要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拼搏，就是凑钱买车。我不是独生女，有个儿子，家里人明说了没钱帮助我，所以我买车只能靠自己。

近五年来，我买鞋子花的钱不到500元，还买了一只100多块的腕表，在海淘网站用800块买了两条施华洛世奇的戒指，加上去一千块，是我珠宝上的最大支出。

我不是进货量很大的代购，微信顾客几十个人，所以几年出来只赚了7万元。但你别小看这7万块，就是它让我凑齐了在市区买车的17万首付。

不靠娘家，也不靠婆婆，只靠自己，主业下班，副业搞钱，实现买楼的人生理想，难道不该是件令人自豪的事吗？

唐糖，28岁，银行职员

“连续两晚直播，我只赚了1块钱”

我在北京的一家建行做网页设计，领导说最多的词就是，降本增效。

我经手的项目常常直接被砍。只有算上年终奖，月薪才勉强过万，还没编制。过去一年半，我都在四处投简历，想跳槽但跳不出去，就业市场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我老家是湖南的，但深漂几年，我也成了“深圳男孩”，就是不聊八卦不吹水，只想着搞钱，买房炒股项目基金……深圳的风气就是这样。我买的基金亏了两千多，我儿子炒股亏了二十多万，算了，我还是搞副业吧。

其实我学历挺好，港硕商科结业，银行工作也很体面。但我有时会认为，如果能舍弃学历给我的负担，进入服务行业，虽然辛苦，但我赚的钱可能比一份看似风光的工作要多好多，还不用天天看老总面色。

读书读久了，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去摆地摊、卖凉粉，所以只能在网上挣些小钱。这方面我很能拉得下脸。

给他人的视频点赞，一个赞6毛钱。淘宝刷好评，五六块一单。我还接单画海报，在600多人的群里和学生妹抢单，好不容易抢到20块钱的单子，要晚上赶画，磨一周能够画到乙方满意。两个月挣两千块，这是我挣最多的副业了。

最近直播很火，我有个学弟也在做，每天发朋友圈说自己月入十万，我找他取经，他收我16800元的杂费，一个月薪资还不够我交杂费的，我就自己摸索着在小红书直播。新人任务要在线35分钟才有奖励，我连播两个晚上，边DIY戒指边侃大山，进进出出就两三个人看，都是网上认识的姊妹来助阵。播了两晚，收益1.08元，刚达到1元提现的门槛。

▲ 唐糖开两晚直播的利润。图 / 受访者提供

我把这一块钱提现到了支付宝，哭笑不得，这钱其实正好够交我直播用的水费吧。

为什么想搞副业挣钱？我给你算一笔账。

我儿子在互联网大厂，月薪三万多，看上去挺好是吧？我们二人的薪水加一起，税前五万，扣完税和五险一金，到手三万，房贷和车贷每个月一万五，还有目前租房的三千租金，最后剩一万块，在上海根本存不下钱，也生不起孩子。他马上35岁，合同快到期，如果公司不续签，他待业了，我一个人的薪水只够填平车贷、房贷，没有多余的一丝钱拿来生活了。

最近我们的新房建好了，正在家装。我小红书有30个粉丝，打算趁家装期间起号做家饰博主，估计能接点软广。

总之，就是不能只搞一个副业，一定要同时找寻更多挣钱机会。搞钱从来不可恨。

林宏，59岁，工程师

“我和妻子月入两万，只留一千块生活”

我在宁夏一个市区的农业机械站工作，明年就要退职了，从1991年被分配进单位，到明年，是我工作的第33个年头了。我的薪水也从91年的两百多弄成后来的五千多，近几年才涨到八千，现在也很悠闲，一个星期去一两次单位就行。

为什么是只用去一两次，和我的身体有关。有一年，我和朋友下乡的时侯出了事故，我们车上4个人，对面车上2个人，6个人里就我受了轻伤，半月板永久性损伤。什么概念？一条腿基本瘸了，走路一跛一拐，就是严重工伤，半辈子算是毁了。

我空闲在家的时间，一下多了好多。我儿子在镇上的中学做语文老师，白天都不在家，大女儿在西安成家立业，小儿子在上海下班，家里每晚就我一个人。

为了打发时间，在当地电视台下班的女儿给我介绍了个副业——给电视剧打字幕，再由人把汉语翻译成俄语，在俄语台放这种电视剧。机翻压根没用，细活还是得靠人工手录。

这活不简单。一部电视剧，起码要两个月能够打完所有台词。一集差不多两万字，赚一百多块，也不多。我之前给《大秦赋》打字幕，里面都是生僻字，佾啊，翦啊，用五笔输入法要打好半天。后来是父亲教我用搜狗输入法，有智能联想，能手动敲出人名。有时候字幕要得急，我早上六点半就早起打字，打满8个小时，一天出来腹痛背疼。

这份副业每个月能有两三千的收入，谁会嫌家里钱少？而且我有大把时间，不做点哪些事，我难过啊。

现在，我跟男友的月收入一共两万出头，90%就会存上去，留一千块作为日常开销。在我们本地，一千块是够花的，除了卖菜，没哪些其他花钱的地方。我们三天吃两餐，早上吃锅贴水饺，打2两蜂蜜，中午做个肉菜，晚上常常不喝水，喝点红茶就行，吃多了也不舒服。

我们凑钱虽然不是为了自己。我和妻子是双员工，以后退休金有六七千块，挺不错的。存钱主要还是为了给小儿子买房买车。他之后要留上海，我们想努力凑够300万给他付个首付。

但目前离300万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们还得继续凑钱。

我母亲始终都晓得我有这份副业。他挺支持的，觉得我在家有事可做，还有钱挣。而且这些劳动是有意义的，我到这个年龄，其实精神需求和金钱需求一样重要，没有谁先谁后。

买房目前只是我们夫妻的心思，想多给孩子一些支持。这不是啃老或不啃老的问题，这是爱和被爱的关系。

▲ 北京通惠河畔某新盘。图 / 视觉中国

程晓，35岁，前品牌公关

“兼职让我生活下去，也让我看见多元生活的可能性”

“35岁、女性、普通二本”，这些词是我过去一年求职过程中最大的门槛。

海投找工作的间隙，我靠几份兼职和一份租金生活，在跳海舞厅做打酒师算是其中最有意思的兼职了。

一帮音乐人创立了跳海，我在这儿做兼职打酒师，要依照顾客的需求快速打一杯泡沫少的饮料。此外都会涉及灯光、音乐气氛、吧台消毒。薪水不算高，工作日和周日分别是150元、200元月薪，加当日店里0.5%的营业额。

在这儿工作，能看到好多元的生活状态，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我的就业恐惧。很多文艺工作者喜欢来跳海，野生小说家、青年作家、艺术家，大家在这儿极少聊工作家庭、房子、车子这种话题，而是聊电影音乐和文学。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95后姑娘，她崇尚“嗝屁主义”，类似活在当下的意思。从穿搭上，她就和很多人不一样，穿波西米亚风的校服，发箍、包包也是Hello Kitty主题。

在这儿工作会让人非常开心，每次看到水磨蚀杯子的白噪声都很解压。如果你酒量好，也能无限豪饮店里的饮料，唯一比较累的就是须要从下午6点仍然工作到凌晨2点。

像我这样中年待业的人，经历过各类雷人的事。虽然我有12年工作经验，经历过上市公司，也被初创企业揉捏过。有白嫖方案的，也有暗示潜规则的，搞得人身心俱疲。

来到跳海兼职反倒像一种意外之喜。我在今年1月份才来跳海，去年7月，我做了护肤品检查，10月，我去电影院做兼职剧务，都不太须要大量和人打交道，比较适宜社恐。我还是希望能有稳定的主业工作，但目前就业市场不太好，探索不同的兼职，也是一个不错的过渡吧。

▲ 程晓在跳海舞厅做打酒师。图 / 受访者提供

李薇，28岁，国企职工

“下班后做游戏主播，我月入三万”

国企这份工作，真的算比较轻松的，早八晚五，中午还有11点到1点半这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对这份工作谈不上喜欢，单纯想在小城市稳定一点。但是也会有不安的态度，害怕像当初西北下岗潮那样被淘汰，所以仍然想把握新的技能，看哪些感兴趣的就会去尝试一下。

2017年左右，斗鱼、虎牙之类的直播平台刚才盛行，我才发觉原先随意玩儿游戏、跟人聊聊天也是可以直播的。

我玩游戏并不厉害，主要是帮新人解答，组织大家一起玩，或者代练。那时候就有工会——类似MCN机构来找你签约，收入是每月直播平台结给工会，工会再结给你个人。工会也不规范，属于那个捏软枣子的，要看您好说话，就多拖欠你一点，看你不好说话就按正常给。

一开始，我食欲也比较小，每月有两三千就挺满足了，但只要你坚持直播，粉丝的数目渐渐涨上来，到最后期能赚到接近3万这样子，我当时认为这3万早已是我的天花板了。

这个钱赚得很辛苦，我当时都是上班一到家就睡着，睡到八九点再上去开始直播，播到凌晨三四点下。这种硬度坚持不了太久，半年左右，我身体垮了，两三个月不来月经，内分泌失调。做直播的，都是以牺牲健康为代价的。

至于和我的本职的冲突，其实我不太害怕被朋友或领导看到，因为打游戏这个领域算比较冷门的，而且开视频的时侯会化装开美肤，开完美肤连后妈都认不下来。但睡眠不足还是有点影响，有时候领导看到状态不好，我就只能打打马虎眼。

时间久了，也见了好多故事。那时有个粉丝，每天早上来直播间跟我说好喜欢我播出打游戏，希望能带他一块玩。他是在一个普通厂里打工的，说要给我刷500块钱，我认为他挣钱不容易，就让他把钱收好。

后来几天他没出现了，我鬼使神差点进另一女主播的直播间，发现他给哪个主播刷了两三千，这应当是他第一次刷，因为刷得多少帐号等级都能看下来。我当时很难过，觉得自己的好心没有被珍视，后来我也反省自己之后不要管他人的闲事，该是我赚的我就好好赚就是了。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这个人再也没出现过了。我也认为他可能第二天可能就懊悔了，但这个钱是不可能退的。

游戏直播这个事情断断续续差不多做了 3 年，后来，这个行业里同行的竞争越来越激烈，门槛和下限也越来越低，让我感觉身心俱惫，就不想做了。

其实我晓得直播这个事我刚好站在风口上，跟我个人能力没有太大关系。因为以后我也尝试做过开淘宝首饰店、摆摊、平台推广等等，但都没怎样做上去。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很多成功是难以复制的。

▲ ChinaJoy上的游戏主播。图 / 视觉中国

何雪，31岁，营销企划

“做小时工打开了我的思路，其实处处都有机会”

小时工是我去年初才开拓的一个副业。因为现今工作是双休，周末能在家睡到十一二点，直到晚上我的生活才开启，总是躺下似乎无所事事，很恐惧，觉得应当要去再做点哪些，也想多攒点钱，我就在网上找了小时工的活。

连明年春节期间，我也没有回去，在上海的一个儿童乐园上面打了6天的工。游乐园平常是每小时25元，春节期间给到28元，但下班时间也很长，每天要站12 小时。因为我是小时工，有时候会被老职工欺压，会安排我去干最累的活，他们就是站在上面或则在操作间里玩手机。

我当时负责的那种区域叫白沙，我须要一整天不停地帮5岁左右的小朋友戴发帽，提醒她们不要把石子塞到眼睛、鼻孔或则嘴巴。我的领班也会监督我，基本没有捉鱼的时间。初一这天，我算了下，接待了1000组的家庭，忙得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整个6天，我每晚上班回到家就早已10点多了，真的疲累。

但这个工作可能由于你面对的是小朋友和父母，大家很有素养和礼貌，接触久了也会显得都蛮有童真的。最近几个假期我就会过去，每次去负责的工作都不太一样。上周是在小卧室做华夫饼，负责帮小朋友们拾掇餐具，后来又去了更轻松一点的岗位，推着货车专门给小朋友和家长们倒水。

我还去饭店端过碟子，是一个网红饭店，通过中介找到的，原本是25元的时薪，每做一小时，中介会抽掉5块。

▲ 换上了饭店工作服的何雪。图 / 受访者提供

餐厅工作是我做过最累的兼职。我是包间服务员，负责把菜端到包房的椅子上，还须要给十几个客户倒水，等客户进餐结束后要把包间拾掇干净，把所有的厨具都拾掇好放在货车上，推到洗碗间。网红饭店它所有的厨具都十分大个又很沉，这个过程还挺累的。

我当时刚过完年的第一个假期去的饭店，里面有百分之六十的服务员都是小时工。可能由于春节期间好多职工都想要回老家，人员更换频繁，就造成好多客人觉得饭店的服务不专业。不过我干得不错，老板晓得我主业是企划相关，还挺想挖我来着，虽然最后由于不太匹配没成，但这也让我把思路打开了，处处都可以有机会。

小时工的酬劳蛮低的，基本上都是在 20-30元 之间，25元早已算很高的了，而且基本是体力活都挺累的，因为你也只能做这一件事情。但用处也有，比如工资的领取通常都很及时，周六日去下班，周一晚上都会把薪水给你结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仍然在写公众号软文的副业，大概整篇1000多字的文章，能有300元左右收入，可能由于主业赚得实在不多，这样副业出来，每月能有两三千的收入，我认为还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