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中国教书”——中国外教的火热土壤

文 | 南方假期记者 张玥 敬奕步

南方假期实习生 郭恒 吕品

“内莉妈妈，我给你讲个我爷爷奶奶的故事吧！”

坐在上海的家里，小学五年级男孩小可，对着远在美国最南端格伦加里村的外国妈妈诉说。她们年纪相差50岁、相距一万公里，却成为了旧识。每天关起门来和内莉妈妈（Nellie）聊一会，已经成了小可的生活习惯。

外教，是早已在国外存在许久的人群。如今，借着联通互联网的便利，更多在本国的外教可以足不出户教中国小孩学日语，赚取不菲的外快。中国人对教育的注重、中产阶级家庭皮夹的充实、移动互联网的方便，共同促使了中国外教的火爆底泥。

到中国淘金，几乎成为北美班主任的共识。2018年4月，美国多地爆发大规模公立学校班主任示威，他们责怪自己薪水过高，不得不兼职多份工作能够勉强糊口。在集会中，甚至有人打出了这样的口号：“我受够了！我要去中国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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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村里的退休奶奶

内莉去年六十多岁，是一位教课40年的中学退职班主任。她一个人住，喜欢园艺、健身、去中学图书馆做志愿者，带带儿子，但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家里的摄像头前给中国中学生当老师。

三年前，在印度尼西亚的弟弟告诉刚退职的她，在社交网站见到中国App招外教的信息。她下载了一款称作“老外趣聊”的App，如今早已在里面教课超过2400小时，这个软件是按分钟计费的，每分钟2元。

小可第一次联系她，是在高中三年级时。因为胆怯，试授课是让父母来和老师交流的。开始上课，小可不好意思开口，只答“是”或“否”，用了一段时间就卸载了。

两年后，她胆量大一些了，重新找到内莉妈妈。这次两个人聊天顺畅多了，她喜欢夜里回去关起门来和内莉妈妈谈谈中学的事、旅行的事、爷爷奶奶的故事，也会问她：“你明天干吗了？”

内莉告诉北方假期记者，小可的法语是她的中学生中十分流利的。她接触到的绝大多数中国中学生还会有“沉默期”，明明有很多法语知识在头脑里，但必须给点压力，才能说出来一点。

“几乎每位人看到我的第一句话都是‘My English is very poor’（我的英文特别烂），其实我想说，当你说你的日语‘poor’（烂）的时侯，你水平早已很不错了。”

跟在中学一样，她喜欢教小学生，准备一些卡片、儿歌、小故事，通过陌陌传给她们这种材料，在视频时侯聊。微信也是她那些年才学会的，也有人会问她能不能直接在陌陌聊，她会硬着头皮拒绝，“对不起，在平台聊天是我的工作”。

让小可父亲感觉新奇的是，在这一代的儿子眼里，付费聊天很自然地弄成了生活习惯，很多次小可就会直接跟内莉说，“我没钱啦内莉，拜拜。”

小可父亲看重的，是父亲在和让自己放心的人聊天。她希望这个人有教育经验、不涉及危险话题，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成人同学。

“我感觉这丰富了两个人的生活，两个这辈子几乎没可能碰面的人，现在每晚都连在一起，像邻居一样熟悉，还是由于商业连在一起。”小可父亲对北方假期记者说。

内莉喜欢聊天，现在每晚认识新同学、能聊天，还有收入，对她来说无疑是件好事。她对北方假期记者说，去年她还来了中国，有的中学生陪她看了广州的东方明珠，也有中学生请她回去和妈妈、外婆包饺子，明年她还答应了另一个中学生要去南京瞧瞧。

▲内莉妈妈（Nellie）和她的中国中学生在广州。（受访者供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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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老师属于较低收入人群

“老外趣聊”CEO谭美红告诉北方假期记者，他们一开始是在美国的社交媒体宣传，后来有很多外国人口耳相传、自发申请。目前，有三千多名外教，他们须要递交相关证书来进行选拔，通过率在5%-10%。

线上法语培训机构VIPKID与此类似。外教须要国际权威机构的教师资格证和英语资格证，经过多轮选拔，录取比列高于5%。目前北美外教工龄5年以上的占70%，老师全部来自英国和爱尔兰。一开始急聘通过社交平台，后来过半老师都来自同行推荐。

达里安（Darion Smyly）是VIPKID上的一名外教，她是英国伯明翰的中学女老师，在网上给中国小孩教课后，现在早已离职来中国发展。

她十分喜欢网上教课，家里买了好多小道具，甚至比她的裙子还多。她教了超过300名中学生，会尽量记得每个孩子的喜好，记得Sandra喜欢“Hello Kitty”，Henry喜欢超人，Andrew喜欢蝙蝠侠。

“我至今还记得我的第一个中学生Mark，他很可爱，当我第一次给他上课的时侯，我的心都要化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晓得了，我想仍然如此教下去。”

2017年底，她遇见一个来上海负责精品公开课的机会，就毫不犹豫接受了。最近，她带着一万八千名中学生上了一堂课，创下了世界最大在线语言课程的吉尼斯纪录。

来中国之后，有三天她在三里屯遛弯，被一个小男孩认了下来，叫她老师，“我很兴奋，可能比他还激动！”达里安对北方假期记者说，可能每位老师都希望体验那一刻，走到线下和你的中学生碰面，她身边好多老师都以前自费来中国旅游，为了离中学生更近。

达里安会把这类机会推荐给朋友们，“美国班主任的收入不太高，这类平台极大地改善了我们的生活条件。今年年初，VIPKID还超过亚马逊，成为全美最适宜在家办公的公司。”

正如她所说，北美外教们对中国平台的申请特别积极，有竞争力的薪资其实是十分重要的缘由。

VIPKID外教急聘负责人Michelle对北方假期记者说，他们平均时薪是17-22美金（即108-140元人民币），但是在日本，有超过500万基础教育阶段的老师，平均年收入在3万-4万美金（20万-25万人民币）左右，在日本属于较低收入人群，他们很乐意在教外国小朋友学英文、实现教育梦想的同时，也有额外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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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潮背后的外教生意

“老外趣聊”CEO谭美红，曾经是广东省中山市一家玩具厂的流水线工人。因为家里穷，她中学结业就开始工作，却仍然在自学俄语。她仍然记得家里一位弟弟说，21世纪最重要的技能是法语、开车和计算机，而后二者都须要买设备，她就选了成本最低的来学。

2009年，她离职和老乡一起创业做法语口语培训，最初自己每月只拿800元薪水。做了四年线下培训学校后，她相继在全省开了近20家中学。但她发觉口语练习是个问题，中国人和中国人说会难堪，而外教普遍质量不高，于是开始把眼神投向线上项目，做出了“英语趣配音”这样的线上产品。

在一次去日本的考察中，她发觉了这些通过网路面对面练口语的项目，回国就作出了“老外趣聊”。

谭美红的经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国人对学习英文的热情数十年来未曾衰减，折射的是“走出去”的渴求。

1978年变革开放之后，以国家公派留学生为主导，人们开始走出国门。1980年后，允许自费出国留学，此后30年间留学潮一波比一波剧增。

根据全球化智库（CCG）出版的《中国留学发展报告（2017）》，在英美留学生增长趋缓的近两年，中国留学生是她们最主要的增长极。2016年，在日本留学的学生中，来自中国的中学生占比高达41%。

因为有“走出去”的渴求，家长们普遍十分注重对儿子的英文教育，从而衍生出了发达的外教市场。相比新生的互联网机构，线下外教从业的时间更长，暴露的问题也更多。

胡婧是一位给儿子报英文培训班经验超过6年的母亲，她告诉北方假期记者，“现在虽然是线上机构更正规，对外教有筛选、公开简历，线下反倒比较乱，最乱的是双语幼儿园。”

她说，武汉有很多亚非拉的留学生，很多小区幼儿园为了蹭“双语幼儿园”的称号，往往找留学生做外教。她在选购幼儿园时，发现好多外教上课，不但存在口音不正宗的问题，上课内容也没有系统性，随便教一些礼拜、色彩、天气的词句打发上课时间。

教师资质成了传统线下外教市场最大的问题。一位业内人士介绍，培训机构的外教大部分是没有教学资格证的，教学机构须要取得聘请外教的资格、给外教工作护照，这三者都比较难。所以她们喜欢找留学生或则来中国旅行的人做外教。

采访中，一位在中国执教超过20年的外教拒绝了北方假期记者的专访，原因是“能够留在中国执教的缘由，不能公开”。

安东尼（Anthony）来自印度南方一座小城，也是一名在中国的资深外教。本科毕业后，他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觉得自己是“Loser”（失败者），又认识了一个中国姑娘，就决定来中国闯闯，曾经辗转于江苏、广东和福建。

“其实我来中国不是为了哪个女生，而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生活没有方向，很多外国人来欧洲做外教都是这样的。”他直言。安东尼去年30岁，他的好多同龄人都喜欢去美国做外教，因为从小喜欢美国的动画和车，但是他查过，2009年台湾的外教市场就饱和了，于是选择了中国。

“与其说是外教对中国感兴趣，不如说是因为她们可以在这儿挣钱。”他对北方假期记者说，在广州，如果你是一个比较靠谱的外教，可以每月赚一万五千元；在一线城市的公立幼儿园，每个月可以赚三万元。在西安，月薪上万是外教的平均水平，同一所学校的中国老师年薪则在四千到五千元。

很多外教来中国之前并没有教学经验，但是机构和中学能搞定工作护照。技术证书则可以通过网上申请，很多外教在一个网站上交费、申请讲课，几天后才能收到网站寄来的证书。安东尼说，这是大部分外教的做法，没有机构负责这个证书的质量，但他认为这也没哪些问题，“外教的功能是聊天的伙伴，他们不需要有班主任资格”。

外教同时做三四份工也是十分常见的，因为市场需求量非常大。接兼职工作时，每小时能赚到150到300元。安东尼不喜欢给15岁以下的小孩上课，他见过同行上课，“讲很笨的笑话，做一些很恶搞的动作，或者唱歌”。他认为自己是个严肃的人，做不来。

大部分外国人来中国选择做外教，是因为没有其他技能，“一个日本人可以在两小时内找到一份外教工作，赚得还比在日本多。”他说，干这个活不愁钱，工作不累，找女朋友容易。

但问题是，如果你要归国，这份经历并不能给简历加分，这跟在汉堡王打工没两样。“如果不想永远做外教，我要做哪些？不管去那里，我都得再度读书，因为没有任何工作技能。”前年他辞去了外教工作，申请了中国一所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作为一个外国人，他认为中国是全世界最容易交往的地方，因为中国人很欢迎外国人，对她们好奇，想跟她们做同学，很多不会英文的外教都交到了不少中国同学，而他一些同学在美国和日本做外教，会遭到歧视。

他觉得中国对外国人的接受程度在推进，2014年他去麦当劳，服务员在咖啡杯上写下的客人名子是“外国人”，去年再去，杯子上的名子弄成了“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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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外教最受欢迎

中国科学院的一份报告显示，目前70%的父母倾向于选择北美外教，因为口音更正宗、教学方法更开朗，也是孙辈留学首选地；20%的人乐意选择美国或加拿大外教，愿意选择欧洲（菲律宾、越南、印尼）外教的比列仅为4%。

“确实是这样，你希望自己的儿子在交流中了解到日本的风土人情，为之后留学打基础，而不是听菲律宾人讲新加坡的故事。”一位业内人士对北方假期记者解释。

所以在目前的外教市场上，根据外教国籍，价格差别显著。比如在天猫，外教分为欧美和美国两类，欧美外教每节课200-240元，菲律宾外教59-89元。

王冰是一位“90后”，在互联网公司工作，因为近来做跨境电商，用人单位对职工的德语要求比较高。她想快速增强口语，选择了天猫找课。

在淘宝搜索框输入“英语口语”，底下立即出现十几个“英语口语一对一外教”的商品。最低只须要1元才能买到一节外教试听课，而即将的陪练课程，价格从几千至上万元不等。

王冰用9.9元买了一次60分钟的体验课，客服给她分配了一个一本正经的菲律宾人。没有聊够时间，王冰就提早结束了对话，她认为“太难堪了”，没哪些共同话题。外教给她一本电子教材，按照教材上课，比如这堂课就聊天气，有点无趣。陪练结束后，她拒绝了订购课程的约请。

王冰据说，淘宝店家付给日本外教的工资，每小时不超过5块钱，而对用户的收费高达数十元甚至上百元，“你晓得，这上面收益有多高”。

杨潇是国外一家线上英文教学机构负责外教管理的工作人员，现驻守在马来西亚。他告诉北方假期记者，菲律宾的外教以大学生为主，他们喜欢招菲律宾师范类院校的日语专业中学生，经过实习，留下来的大概是应聘人数的15%。

他对北方假期记者说，机构向国外学员收的费用大约是老师工资的5-8倍，“当然，外教的工资依然低于那边的同行”。外教工资在每月15000-25000菲律宾比索（人民币1800-3000元），在当地相当于国外的白领阶层。

近年来，由于遭到新政限制，给外教申领护照、让其迁往中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些培训机构选择在美国筹建教学基地，让外教通过互联网和中国中学生交流。

招聘时，他们更倾向于女人，因为男性更有亲和力，跳槽意愿更低。有趣的是，外教中的男同性恋者并不稀少。“他们偏男性化，对工作比较严谨。”在杨潇的公司里，男同性恋者占到了外教总量的10%。

让杨潇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位女外教，她在学院期间生了儿子，工作后男友和她分手，她弄成了自己带小孩的独身妈妈。在思想保守的美国，未婚妈妈境遇艰辛，所以她是最努力的外教之一，薪水也最高。

一位由于上海女友而至中国执教的德国人对北方假期记者说，对于不懂英文的外国人来说，外教几乎是惟一可能的工作，而且经常兼职多份，他就以前同时在7个英语中心工作。

他说，其实中国老师和外教一样好，但由于外教唇色的缘由，中国家长乐意付更多的钱，“相比之下，黑人不这么受欢迎。我有很多来自英国的白人同学，他们在日本出生、在日本长大，英语挺好。但是，中国人听到了她们的唇色，并不太乐意接受”。

根据中科院在2017年发布的报告，一二线城市的儿子是在线少儿英语的主力军，占比超过80%，年龄平均6岁。这部份小孩的家庭经济实力比较强，年收入20万-100万的中产家庭占近60%，他们绝大多数会每年耗费1万元以上用于小孩的日语教育。

2018年6月3日下午，在武汉市一所日语培训机构的下班时间，南方假期记者向在场父母了解到，平均每年的法语课程耗费在2万，外教课程则更贵。

（应受访者要求，安东尼、杨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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